■ 一條白熱化的推文
2月6日，獨立遊戲平台itch.io在推特上公開反對NFT。
這不是第一次有遊戲平台對NFT的相關事務表態，甚至不是第一次作出不那麼正面的表態。此前，Steam就宣稱，在自己的平台禁止一切區塊鍊和NFT遊戲。 Xbox品牌負責人菲爾·斯賓塞也在一次採訪中說，在他看來，遊戲領域中現有的許多對NFT的嘗試，比起娛樂性來講更具有剝削性。
不過，這些態度都不如itch.io的表態那麼直接。在推文中，itch.io極其直白地聲稱“NFT就是詐騙”，“是對創作者的剝削，是經濟欺詐，是對星球的毀壞……不這麼認為的人，建議你們好好反思自己的人生選擇”。措辭之激烈，確實到了引戰的地步。
很快，itch.io就補充道：“任何公司，但凡聲稱自己支持創作者，但又以任何形式搞區塊鏈的，都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在乎自己的機遇和財富。尤其是現在說漂亮話容易，但NFT本身的問題那麼多。”
itch.io能如此直言不諱，大概要歸功於它自身的獨立性。 itch.io的創始人Leaf Corcoran是程序員出身，在運營初期基本上一人包攬所有工作。之後雖然雇了幾名全職員工，團隊規模依然極小。所以，itch.io用官方賬號發聲，也許可以視作創始人以及這個小團隊的私人態度。
這則推文在網絡上引起了不小反響，在評論關閉的情況下被轉發了4萬餘次。在能夠看到的轉髮留言中，基本上能分出兩派。一派是itch.io的支持者，他們認為目前被冠以NFT之名的產物亂七八糟，也厭倦了“大人物”們對所謂數字交易未來的高談闊論；另一派是區塊鏈技術和NFT交易的聲援者，他們指責itch.io以及這條推特的支持者們向自己不了解的事物盲目開砲，無異於阻礙技術進步，阻止大家共同進入“Web 3.0”時代。
我們能觀察到一個有趣的現象。僅就這條發言而言，支持itch.io且反對NFT的人以平台使用者和遊戲玩家居多，認為終於有人直白地說出了他們的心聲；而支持NFT的人則很多用戶名里就帶了“NFT”或者“區塊鏈”的字樣，看起來不是金融人士就是相關技術從業者，他們聲稱創作者們從NFT中獲益，而反對者對此視而不見。
■ 不靠譜的現狀
不管怎麼說，客觀上，至少到目前為止，區塊鏈技術和NFT在遊戲界的風評確實比較差，基本看不到什麼靠譜的成果。觸樂曾經寫過數篇文章討論這個話題。如果讀者們想要溫習一遍區塊鍊和NFT的基本概念，可以在《區塊鏈、NFT和元宇宙：融合的技術與虛無縹緲的未來》這篇文章中找到。而在《區塊鏈遊戲真的有未來嗎？ 》一文中，則有一些NFT遊戲的具體例子。
最典型的NFT遊戲就是以買賣虛擬商品為核心玩法的“遊戲”——我在這裡給“遊戲”加上了引號，因為除了交易和“邊玩邊賺錢”的口號之外，它們的確鮮少有其他值得一提的設計，甚至真的不像是個遊戲。就像《區塊鏈遊戲真的有未來嗎？ 》一文中提及的《Axie Infinity》和《迷戀貓》，它們比起正經遊戲，更像是套了個遊戲殼子的炒股App，只不過炒的東西並不是股票，而是一些你並不清楚實際價值的物品，比如虛擬貓。買賣虛擬貓除了賺取差價之外並沒有實際意義，倒霉的自然是最後接盤的人。那麼，稱這種“NFT遊戲”為經濟詐騙，似乎並不誇大其詞。
此外，一些大廠現在嘗試往遊戲裡放的NFT要素本質上還是虛擬商品的交易。比如育碧前段時間宣傳的自家NFT平台Ubisoft Quartz，怎麼看都只是一個掛了NFT名頭的遊戲皮膚商店（雖然育碧承諾未來會有更多服務），並且在上線一個多月後依然門可羅雀。有統計稱，在去年12月，《幽靈行動：斷點》的NFT飾品總交易額大概只有380美元，更別提早先那條被玩家嘲笑到刪除的宣傳視頻。
育碧高層似乎依舊對NFT項目抱有極大的信心。他們不僅給《幽靈行動：斷點》開發組的每位成員發放了“幽靈行動”20週年的NFT紀念帽子，還表示玩家們暫時沒有看到他們的苦心。 “我們看到的遠景是，玩家們將來都能在區塊鏈中自由地交易遊戲和遊戲物品。這對他們有益，只是他們還理解不了。”
至於把遊戲皮膚放上區塊鏈有什麼意義——有人會在意自己買的皮膚是否有獨一無二的編號嗎？有人會在意自己作為原主人的ID是否會永久留存在遊戲內的二、三、四、五手交易記錄中嗎？至少我這種對虛擬物品興趣不大的人難以想像有人會思考這些問題，也許重課玩家會更加關心？
至於其他有一定規模的廠商和發行商，比如Team17、遊樂遊戲工作室（Playtonic），甚至著名配音演員Troy Baker都因為涉及NFT項目而被憤怒的言論吞沒，有些已經急忙發聲明與所有NFT業務切割。
■ 說法有漏洞，但依舊被支持
截至目前，itch.io沒有對推文展現出的態度再作出任何回應或說明。與其說是具體的指控，這兩條引起熱議的推文更像是一種情緒發洩。為什麼說NFT是“詐騙”和“經濟欺詐”，而“NFT本身的問題”具體指的又是什麼？ itch.io並未作出任何論證。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創作者平台，他們指出NFT交易會損害創作者的利益，但卻沒有給出進一步解釋——而這個論點恰好在是轉發中最受批評的。
這些批評並非空穴來風，因為區塊鏈技術確實被普遍認為能更好地保護版權，讓數字產品也擁有一種稀缺性（類似於作者簽名版實體書），並且讓創作者在作品被頻繁轉賣的時候仍能通過數字所有權得到持續收益。這在遊戲之外是有意義的，在藝術界和收藏界意義尤其大。
誠然，NFT也有可能被盜用，也需要引入可靠的辦法來驗證區塊鏈上留下的痕跡是不是來自原作者、原所有者本人，但這就跟現實中存在贗品和“水貨”一樣，並不是NFT獨有的問題。
所以，itch.io的推文內容儘管是有合理性的，但確實不能被視作什麼嚴謹的表態和聲明。它引起的火熱討論，更像是玩家群體對於目前各種NFT要素的抵觸心理的又一次集中爆發，一種藉機吶喊“我們受夠了”的方式。玩家們覺得這些東西是“智商稅”，獨立平台的運營者不想碰，大平台和大廠則依舊想頂著罵聲試水，生怕錯過跑馬圈地的機會。至於itch.io是不是真的不懂區塊鏈、“剝削創作者”的論點是否成立，玩家們多半不太關心，他們只是終於等到一個相對有影響力的組織和他們一起旗幟鮮明地抵制NFT——誰叫現在大小廠拿出來的東西都那麼不靠譜呢？
只不過，在目前的這種大環境下，很難說大家是否可以獨善其身。已經有人在質問itch.io，為什麼不和支持NFT交易的Epic Games Store劃清界限，它目前還作為後者的內置App存在。另外，因為itch.io本身不會審核開發者們上傳的獨立遊戲，平台上也充斥著大量粗製濫造的、頂著NFT名頭的內容。
NFT浪潮會不會和現在的“元宇宙”浪潮一樣，讓眾多廠商和平台不得不“打不過就加入”？我希望事情不要演變成那樣，至少在拿出更值得信服的產品之前，不要變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