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江湖中始終流傳著一句話——
香港Ⅲ級片已死……
其實,關注香港電影的都知道,這說法並不准確。
因為這一標籤包含的類型廣泛:血腥,暴力,黑暗等,而近幾年相關的爆款確實有幾部。
前有讓阿Sa提名金像獎影后的《非分熟女》;
後有導演鄭保瑞的野心之作,讓內地觀眾求了N個月資源的《智齒》。
這不,又又又又來了一部。
它剛上映,票房就超越《3D肉蒲團之極樂寶鑑》,登頂香港Ⅲ級片影史票房冠軍。
更有人預測,它將橫掃下屆金像獎。
好了,不賣關子,它就是——
《正義迴廊》
說起本片,廠長可以說是從去年盼到了今年。
為啥?
衝著導演翁子光。
2015年,他執導的《踏雪尋梅》,憑藉離奇的案件,對人性直逼人心的剖析,在影壇轟動一時。
時隔8年,他帶來第二部“奇案”片。
尤其豆瓣評分不低,好於88%犯罪片,想想都讓人期待。
巧合的是,終於等到了本片發行藍光碟的時刻,香港剛又發生了一起名媛被肢解案。
著實應了那句話——
電影照進現實。
兩者相似的作案手法,瞬間讓本片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注。
而翻閱下背景資料會發現,影片亦是真實改編。
原型是發生於2013年,轟動全香港的逆子弒親案!
故事從離奇的失踪案開始——
2013年,一個名叫張顯宗的男子,匆忙找到警方,聲稱自己的父母雙雙離奇失踪。
找了數日後,二人依然下落不明。
焦躁不安的他,同時通過其它渠道尋找,比如錄製視頻,在各大平台投放尋人啟事。
然而……
幾分鐘的畫面,深諳心理學的人看了,便能發現端倪。
是的,緊盯著視頻裡的張顯宗,只見他眼神躲閃,說話吞吞吐吐;
說話間隙他的頭來回擺動,一副不敢正視鏡頭的樣子。
可以說,他臉上大寫的兩個字:心虛。
難道是咱們多想了? ? ?
不不不。
果不其然,警方很快就發現,張顯宗曾在某社交群裡透露,是他殺害了父母。
案發現場,在一棟破敗居民樓裡的一間出租屋內。
警方推開門,裡面窗戶緊閉,撲鼻而來的惡臭味兒。
房間內雜亂不堪,有搏鬥的痕跡,地上仍殘留著些許未擦掉的血跡。
從客廳到廚房,愈發感受到兇案現場的氛圍。
砧板、刀、鐵鋸等作案工具散落在桌上、地上;
三個箱子裡,裝著張顯宗父母殘肢的黑色塑料袋塞得滿滿噹噹;
據現場勘探得知,為了不讓腐爛味蔓延開來,這些殘肢有的被用鹽醃漬過,有的經過微波爐加熱。
不敢相信,他甚至買來600多個外賣盒子,準備打包裝袋。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警方最後在冰箱裡,發現了兩位老人的頭·顱。
天啊!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情嗎? !
況且,張顯宗殺害的還是生養他的父母。
儘管案情看上去簡單明了,但影片才剛剛開始……
正如你所見,電影最大程度上地還原了案情。
透過張顯宗閃回的記憶,觀眾能看到他將父母騙至出租屋內,然後行凶的整個過程。
包括後續張顯宗處理屍體,為了凸顯兇手的殘暴,兇案現場也做了近乎一比一的還原。
比如道具組把豬、羊的內臟,按照腐壞的程度,調成相似的狀態和顏色。
主演真就是面對爛肉,拍了數天。
飾演張顯宗的楊偉倫接受采訪時就感嘆,自己被熏得過了兩個禮拜才吃得下肉。
這重口程度,怎麼能不被定為限制級? !
既然是基於現實改編,除了案情框架,導演考慮到觀感,做了大幅度的改動和延伸。
最終呈現出一個全新豐富的故事。
我們能從片中的很多細節,感受到張顯宗的作案動機有跡可循。
從他的敘述得知——
張顯宗從小性格自閉,高度自尊,且情緒不穩定。
由於身高矮小,他尤其憎恨同學對他身高的議論和嘲笑。
而在這一敏感時期,父母選擇將他送到澳洲留學。
孤獨的留學生活,加重了他的封閉,外籍同學的歧視和排擠,更是讓他痛苦不堪。
甚至,這痛從內心,反應到他身體上。
好不容易盼到畢業回國,求職不順,讓他抑鬱不堪,最終沉迷股市,賠了個精光。
眼看兒子墮落,父母便著手將早前為他購置的房產,過戶到他哥哥的名下。
這下,徹底激怒了張顯宗。
多年來的怨恨一觸即發,終於釀成了悲劇……
是的,一個人作惡的背後,有他性格上的缺陷,也有外力的加碼,成因是糾纏錯雜的。
包括張顯宗殺人後,沒有躲藏,相反“公告天下”。
這行為,也是他扭曲的心理造成的。
被壓抑許久,他渴望得到關注,就好比他把自己幻想成希特勒,他非常享受當強者、被矚目的感覺。
因此,當新人記者來採訪,他看到對方驚慌失措的樣子,嘴角不自覺露出笑意。
還湊到跟前自豪的問:
要不要我幫你?
可以說,導演通過兩個小時的時長,沒有偏向的,把人性的複雜給呈現了出來。
除了個體,片中還有對香港庭審制度的討論。
關於誰是兇手?
其實,除了張顯宗,還有一個關鍵人物:唐文奇。
他是出租屋的擁有者;
是因情感受挫多次自殺未遂後,造成腦部永久損傷的低智人;
也是張顯宗口中的犯罪教唆者。
張顯宗直言,原本他只是向唐文奇抱怨,並吐露想自殺的意圖;
結果,唐文奇非但沒有勸解,還添油加醋,讓他在自殺之前,找幾個墊背的。
像是隨便找幾個女支女;
像是張顯宗的父母。
最初,唐文奇承認,自己確實教唆,並協助張顯宗處理屍體。
但,就在庭審時,他推翻之前的供詞,說自己是無辜的,是被迫參與處理屍體。
一個是智商126的張顯宗,一個是智商只有84的唐文奇。
唐文奇到底是被操控?
還是協助犯罪?
剛開始,或許你會確信唐文奇是無辜的;
但看到後面,當他記憶力驚人,抓狂控訴警方刑訊逼供,或許你此刻的內心,會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整個電影就像一個解密遊戲。
援引導演說的,這一設定就為了一句話:“冤獄比放過有罪的人更不公義。”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香港特殊的陪審團制度。
陪審團由隨機的香港各行各業,與法律毫不相干的9個人組成,他們參與全程聽審,並深度討論。
現實案件中,兇手周凱亮和好友謝臻麒,前者陪審團以8:1大比數裁定週罪名成立,判終生監禁;後者則謀殺罪名不成立,因阻止合法埋葬屍體罪判一年,因判決前已被拘留兩年覆蓋刑期,故當庭釋放。
而片中,影片後半部,基本圍繞陪審團的運作,進行360度還原。
其中,導演借台詞,指出了很多人的疑惑。
“法庭是一個尋找真相和正義的地方?還是一個表演舞台?控辯雙方各以不同理據試圖說服陪審團,以左右他們的最終決定。”
此時,回看全片,我們能看出,這絕不僅僅是一部簡單拿“奇案”“Ⅲ級”來博眼球的片子。
它是奇案版的羅生門。
比《踏雪尋梅》更直白,更血腥,是上帝已死的深淵凝視黑暗。
從案情到兇手的內心世界,從家庭到社會環境的影響,最後延伸至司法制度,可謂是涵蓋了很多很多。
導演帶領觀眾,公正地窺探我們與惡之間的距離。
講真,從2年前的《智齒》到近期大爆的《正義迴廊》、《毒舌律師》,此時你還會說,香港Ⅲ級已死?或者香港電影徹底沉淪了?
只能說,是我們太過悲觀了。
援引一位網友寫的——
窮途,未必是末路。
絕處,也可以逢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