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穗芳帶來的恐怖效應,是我意外的|專訪《回來的女兒》導演呂行


文| 卡里娜

編輯| 卡里娜

迷霧劇場是懂驚悚的,前有張東昇爬山、李豐田抽煙,如今再獻廖穗芳美甲、李承天釣魚,並稱“人間四大驚悚”。

《回來的女兒》一經上線,便大有當初《隱秘的角落》掀起的觀眾造梗狂歡之勢,這源於故事中呈現了一個各懷鬼胎的“散裝家庭”,主角們為了掩蓋各自的秘密不斷釋放諸如自殘、殺人等狠招,以此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全員皆有秘密的設定,在劇情抽絲剝繭的過程中,不斷刺激觀眾的興奮度,同時,比起《隱秘的角落》中,觀眾掌握案情的上帝視角,《回來的女兒》更像將觀眾帶進大霧之中,只有行至每一處,身邊的迷霧才會一點點散去,這也大大引發了觀眾對於案情的猜測和討論。

對於一部社會派推理懸疑劇來說,觀眾充當起偵探角色,積極探討案情走向和角色命運,完成這種互動就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在《回來的女兒》收官之際,麻辣魚有幸採訪到了《回來的女兒》的導演呂行,對觀眾自發的討論他表示很開心,“說明大家很喜歡我們這個劇,也說明我們吸引到觀眾投入到劇集中去”。

對於案情和角色的好奇,導演呂行感受到觀眾的腦洞很大,其中最讓他意料之外的,是大家覺得梅婷飾演的廖穗芳這一角色很嚇人,“廖穗芳身上確實有驚悚感,拍攝的時候,我們與梅婷老師一直在探討這個角色該收什麼、該露什麼的尺度問題,這個角色的成功也依託於梅婷老師之前給觀眾的印象,與這個角色之間形成的反差,同時她的業務能力和塑造水準讓觀眾相信了廖穗芳這個角色。但一個角色的成立和成功要站在整體去分析,才有意義與價值。”

劇中人物是最能與觀眾直接互動的一環,但人物成功是由紮實的劇作、影像、服化道等環節共同促成的,在觀眾觀劇審美日益提高的今天,《回來的女兒》能成為新的爆款之作,是各個環節精細打磨後合力的一個結果。

01

如何成功營造引人入勝的懸疑感?

懸疑劇,要做到懸而未決、疑竇叢生,而不是浮寄孤懸、疑惑不解,這其中的差別觀眾一眼便能識破,這也就為創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回來的女兒》從四個維度營造了令人有持續觀劇慾望的懸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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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隱秘的角落》到《八角亭謎霧》,此次《回來的女兒》延續了迷霧劇場一向擅長的“家庭懸疑”,家庭這一場域糾集了太多複雜的故事與情緒,同時,家庭中人物關係的普世性也更能引起觀眾的共鳴。

在這個家庭中,妻子廖穗芳一場切掉自己手指甲的戲讓觀眾感受到了人物的“狠”,丈夫李承天從前期的窩囊、憋屈,到後期成為操控全場的殺人兇手,可憐老李變成冷漠老李,只需一根煙的時間便讓人覺得不寒而栗。廖穗芳為保護自己的兒子不受傷害,但同時為了私慾周旋於李承天與王重江之間,李承天為了維護尚能苟且的家庭的完整性,不惜殺人。

在這樣一個表面保持和諧,實際見不得光的家庭之中,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可能帶來崩塌和殺機,內部角力使得危險四起,如果枕邊都是惡意與算計,膝下都是心眼和秘密,其戲劇張力自然令人毛骨悚然。

這也是《回來的女兒》成功營造懸疑感的第一個關鍵所在。其二在於“秘密訪客”這一設置。

由張子楓飾演的陳佑希,帶著秘密任務潛入譚嶺縣,通過假定身份進入李家,為了找出摯友小秀的下落,不斷掀起風浪,讓李家成為漩渦的中心。

作為一名“闖入者”,陳佑希就像帶來蝴蝶效應的那隻蝴蝶,每撲閃一下翅膀,觀眾就看清一點真相。關於這一角色,導演呂行認為是本劇所有人物的關鍵所在,“陳佑希是我們的核心主角,也是視角人物,她本身受限的視角會帶有天然的懸念感,她的主要作用就是引導觀眾去發現更多的秘密。演員張子楓的業務能力和形象氣質很好地帶動了這個故事。此次觀眾對廖穗芳、李承天的討論很多,但如果陳佑希這個角色不成立的話,其他角色都是要大打折扣的。”

其三,全員皆有秘密。

每個人都有秘密,所以有了精彩的群像戲,通過群像戲形成信息差,最終變成與觀眾一起進行抽絲剝繭的互動遊戲。

導演呂行對此說道:“在講述每個人身上的秘密時,通過不同人的視角去揭示他們的故事,形成一定的信息差,達成情節上的拓展,同時給到觀眾大量的信息量,這種視角的轉換本身就能帶來一部分懸念感和戲劇性,所有帶著秘密的角色被放在同一個故事中,就會形成強烈的懸疑性。當然,這個抽絲剝繭的過程,最終還是要落到劇本上,只要這個過程做得足夠充分,對於吸引觀眾就比較有把握了。”

如果說人物和劇情吸引觀眾解謎,那麼環境和影像帶來的氛圍感則不斷挑動觀眾的情緒。

《回來的女兒》在重慶取景,其潮濕和陰冷營造出一定的環境體感,攝影指導段春宇在豆瓣的自述中聊到影像質感的來由:“重慶的秋冬,終日多云有霧,總是帶有一絲陰鬱的氣息,在你不常察覺的角落中,有一種濕漉漉的,黏膩而充滿生命力的植物,它們肆意的在這座城市裡蔓延,冥冥之中這好像與故事中潭嶺這座小城中的李家,有著某種呼應和聯繫,於是我們找到了打開《回來的女兒》影像質感的鑰匙——’苔蘚感’。”在劇中,我們能看到苔蘚貫穿在故事及畫面中,獨特環境帶來的氣息便撲面而來。

這是寫實的影像雕琢,而譚嶺在故事中則是一個架空的縣城。譚嶺以三線建設搬遷來的大廠為基礎發展而來,以一條江為分界線,江南是廠區,基礎設施一應俱全,改革開放後,江北迅速發展,江南開始沒落。李家生活在江南,王重江的產業則在江北,李承天與王重江的人生也就被這座城一分為二,形成了鮮明對比。

在導演呂行的描述中,“那個年代工廠發不出工資,許多家庭一夜之間失去了經濟來源。也就有了曾經的大廠職工,騎自行車接送老婆去夜總會上下班的故事。李承天和廖穗芳的關係也就像那些職工和大廠的關係一樣。在市場經濟來臨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分道揚鑣的結局是注定的。李承天想要抓住廖穗芳,想要保住工廠,或者說他想保住的是自己搖搖欲墜的人生,但他都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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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造就環境,環境改變命運。

從大的分類上來說,《回來的女兒》屬於社會派推理一支,社會派推理側重於對社會層面及人性的表達,劇中將故事背景設置在上世紀90年代,雖然並沒有側重展示時代環境,但其凋敝對人的擠壓仍是對人物內心的外化,這種混亂中的壓迫感同樣也是營造懸疑氛圍重要的一環。

導演呂行對此說道:“我們沒有靠犯罪奇觀去吸引觀眾,更多展示的是人性的獵奇。在大環境之下,人物經歷了社會變革的陣痛,這種陣痛也反映在了人物關係上,他們各自有需求,各自有目標,但受困於時代,很多東西又不可得,這些就是劇中社會派去強化的重點。”

02

“水漲船高”的懸疑劇如何創新?

隨著近幾年國產懸疑劇的不斷發展,觀眾對此類型的審美越來越高,那些陳舊的、套路的內容被淘汰的速度極快,誠意和創新是唯二的生存法寶,但誠意主觀可控,創新卻日益艱難。

在誠意方面,由於拍攝的是1997年的故事,沒有天然可用的場景,服化道的準備也花了很大功夫。

導演呂行回憶道:“我們這個戲拍得比較辛苦,一是場景問題,重慶雖然是一個市,但面積大得令人髮指,由於要找到符合97年的場景,經常要前往郊區,為一個場景開兩三個小時的車,轉場路程很遠,所以拍攝過程中,就像打游擊戰一樣,繞著重慶到處跑。另外就是一些老物件道具比較難找,比如BP機、大哥大,在那個年代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些都是奢侈品,所以我們需要找到全新的機器,但收上來的很多物件都是舊的,所以我們還需要對此翻新。這樣的情況下工作量就會很大,但每次找到合適的場景、淘到滿意的物件都令我們很興奮,整個過程也非常有趣。”

在《回來的女兒》之前,由呂行執導的《無證之罪》曾艷惊四座,對比起五年前的市場環境和觀眾審美,導演呂行也發現了其中的變化,“好劇越來越多,觀眾的口味也水漲船高了。《無證之罪》剛出來的時候,大家覺得很新穎,因為那之前沒有過這種風格的網劇,所以《無證之罪》佔了’人無我有’這樣一個優勢,它先天具有獨特性與創新性。到了現在,觀眾對於這類型劇集提出了更高的標準和要求,想要做好就變得更難了,但這也倒逼創作者需要拿出更集中的注意力、更強的創作手法去滿足觀眾。”

《回來的女兒》在此次的創新方面,其實選擇了一種回歸。

導演呂行對此說道:“《回來的女兒》回歸到了懸疑劇的古典主義創作方式。近幾年的國產懸疑劇,大多創新的方向是在大時代中融合人文主義關懷,具像地呈現某個年代中探討性豐富的東西,但《回來的女兒》走了另外一條路,我們選擇回到懸疑劇本真的、類型化的敘事方式,通過人物受限的視角,去探究新的秘密。在懸疑劇的發展中,這是比較傳統和經典的敘事方式。”

這樣的創作模式和喜好,在導演呂行為麻辣魚介紹的個人片單中也有跡可循,“我看影視作品比較雜糅,不太區分題材和類型,但作為男性觀眾,還是會看懸疑類型的劇集多一點,比如去年在籌備《回來的女兒》時,我看了《東城夢魘》,以及最近剛看的《金斯敦市長》,都具有很強的獨創性,我也希望將來可以有比較好的創意,和好的編劇一起合作,大家共同找到新的突破點,做出這樣優質的劇集。”

同時,在類型創新上,導演呂行認為類型疊加在未來有很大的拓展空間,“懸疑劇不是一個獨立的類型,只是一種講故事的方式,我們可以和各種類型、題材進行組合,比如仙俠+懸疑、校園+懸疑、都市職場+懸疑,都有待開發,也會帶給觀眾耳目一新的感覺。”

在影視作品整體創作力有所下降的今天,爆款沒有秘密。我們希望看到更多這樣真誠的創作者,帶來有創意、有想法、有藝術表達的作品,我們期待看到更上一層樓的國產懸疑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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